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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55章 窄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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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55章 窄道

這一點言翊和謝明其實很像, 不止是那種對於自己實力的絕對自信,更加重要的,其實是對於面對一切未知事物的勇敢和隨性。

這一劍下去, 且不知道陣破了之後會發生什麽, 光論這陣被強行破開所產生的靈力沖擊,都非一般人能輕易抗住。

師徒兩當真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土壁被寒氣浸洗, 接連產生縫隙破碎之間,像是一塊又一塊破碎不堪的鏡子。

殘破, 且看著脆弱。

漫天的煞氣從墻壁裏噴湧而出, 在與二人即將迎面撞上之時,被一堵淡藍色的光墻擋住。

霎時間,謝明和言翊的發絲被吹得亂舞,根根交錯在一起又根根被分開, 像是在吵架,又像是在糾纏。

言翊的唇角漫出一絲鮮紅:“好強的煞氣,裏面包含的,是妖物的力量嗎……”

“嗯。”謝明將手搭在言翊肩膀上。

這煞氣看著比自己接觸到的那些要弱上一些,這麽看的話,這陣還有重要和不重要之分。若是反著去推理,那是不是說,中間那條道路裏的東西要更加重要一些?

指尖淡白光芒閃爍。

剎那間那看著已經有些動搖的藍色屏障前面忽地又多了一層防護,二人頭發雖然依舊在飛舞, 但好在腳步都站穩了一些。

“撐住。”謝明瞇著眼睛, “看這濃度,約莫是要沒了。”

“……額”言翊隨手擦掉唇邊的血, “這陣不簡單,我從未聽說過哪個陣修布的陣裏會有妖氣和煞氣。”

是了, 這陣絕非一般人可以布置。

若再想深一點,或許落書巷本身,就是一步巨大的棋。

靈力光墻所感受到的沖擊力逐步變少,謝明放開言翊的肩。

隨著那煞氣的逐漸減弱,這落書巷原本的真面目緩緩出現在二人眼前。

這或許不是什麽巷。

說是墓倒更加精確一些。

眼前的道路同樣逼仄,但兩旁都燃起了火把,將這道路照得極亮。小路盡頭通往的似乎是個密室,在那密室裏面,放著一個鮮紅的棺材。

“睡這麽紅的棺材,當真是喜慶。”謝明率先往前走。

只是還沒走兩步,袖子便被拉住了。

“你跟在我後面。”言翊沈著眼眸,“就你這小身板,遇到什麽危險指不定逃都來不及逃。”

聽得謝明笑一聲:“小?但你之前不是還說吃不下?”

“……”言翊把人拉到後面,“你少到這裏油嘴滑舌,跟緊我。”

謝明便也不掙紮了。

他其實還是有些好奇,自己究竟是什麽時候在言翊的眼裏變成了一個一碰就碎的瓷娃娃。

他雖然說自己記憶全無且修為失了大半,但再怎麽說,剩下的那點修為,也足夠他在這世道上存活下來。

倒也沒那麽容易殺死。

也不知道為何言翊這麽一驚一乍。

那棺材看著放在這裏已經有一段時間。

謝明對風水一說沒什麽研究,但根據自己以往看到的或者聽到的來總結——

拿紅色棺木裝著的,是怨氣很深的人。

喪事大多數伴隨著的絕不是喜慶,某一方面來說,經常和一些見不得光的東西搭在一起。

謝明又朝著那棺材蓋看去。

通體鮮紅不說,重要的是,那蓋的盡頭似乎有一條縫兒。

就像……就像可以留著給裏面的東西呼吸似的。

謝明眨了眨眼睛,擡手直接將那棺材蓋掀了。

沒帶絲毫恐懼和猶豫那種。

確實不是很禮貌。

跟無緣無故把人家家給拆了似的。

原以為會在那棺材裏看到什麽紅衣新娘,結果把那蓋一掀開,連個人的影子都沒瞧見。

難聞的味道倒是熏人得很。

若不是這空間裏妖氣和人氣混在一起的味道過於濃烈,謝明幾乎都要懷疑這紅色的棺材是不是放在這小空間裏的一個裝飾品。

他甚至還在納悶誰的品味怎麽會這麽奇葩。

這空間很小,一眼就可以看見全貌。除了二人剛剛走進來的那個入口,這裏再無其他任何門或者窗。

所以。

棺材裏的人呢?

呼吸聲不相同,此起彼落,正好對應著自己和言翊的胸腔起伏,

那另外一道可以放緩的呼吸聲是誰的?

謝明垂眸思著片刻,半晌,緩緩回頭。

正正好和一雙通紅的眼睛對上視線。

謝明:“……”

什麽玩意兒?

那眼睛角度看起很奇怪,像是普通人的眼睛倒過來 ,瞳孔被瞪得只剩下一半,剩下的全是泛著紅光的眼白。像是從某個煉獄裏走出來的惡鬼,盯上了誰,便要取誰的性命。

且更離譜的是,這人……姑且先說他是個人,披頭散發不說,臉上被一層厚厚的泥給擋住,就這麽看上去實在是有些雄雌難辨。

和之前謝明想象的什麽穿著婚服不同,這人穿著的,似乎是一層袈裟。

和尚?

謝明下意識反應。

但來不及多想,那人借著墻壁的力量,嘶吼著朝著他直接撲了過來。

砰——

利爪和鐵器撞上的刺撓聲並不好聽,這會一黑一藍兩道光壁狠狠撞在一起,其產生的沖擊力讓三人頭頂的墻上掉了不少的塵土。

謝明眼眸一凝。

不能在這裏打,會導致這座墓塌掉。

言翊顯然也發現了這件事,當即一個反身,接著落雪的撥開與這人的間隙,反手將人死死按在了地上。

還是同之前遇到那些怪物一般,這人身上有著三分人氣,是個不人不妖的怪物。

謝明本來每當一回事,畢竟見的次數多了,也就沒什麽新鮮感了。

來再多也是一樣的。

直到他不經意地朝著那別按著跪在地上的人看去一眼。

就一眼,他幾乎渾身發涼。

若是說只是個和尚,謝明絕對不甚在意。

但若是脖子上有顆黑痣的和尚,謝明能記一輩子。

並無其他的原因。

以往他去天縱山上收妖的時候因為大意不慎受了點傷,在那個滂沱大雨的夜晚,是德良法尊將他帶回寺廟,給他做了碗熱的齋飯吃。

如果說林晚眠只是一個意外,而眼前不人不妖的德良法尊……

許是被人按著很難受又許是單純地出於本能,被按在地上的德良法尊掙紮得十分劇烈,但因為言翊的力量也絕對無法小覷,這會所有的掙紮似乎都成了徒勞。

謝明蹲下來,用手扒開了他臉上的塵土。

在他的印象裏,在他遇到德良法尊的時候,這和尚總是一副笑瞇瞇的模樣,總愛一邊吃飯一邊說不能吃肉很難受。

那個時候的謝明,還覺得他是這個世界上最不正經的和尚,因此和他總是有些話可以說。

在他離開那座寺廟的時候,德良還給他了一塊刻著隨心二字的木牌。

被他在不知道哪次的較量中弄丟了。

那個時候還覺得只是個木牌而已,也無甚在意,如今看來,竟是他和德良法尊有過一場相識的最後的證明。

而此刻眼前的德良法尊,蓬頭垢面,赤紅的雙目和毫無意識的嘶吼,哪還有半分之前和藹可親的模樣?

倒顯得自己之前的記憶出現了偏差。

這一路走來,謝明從未如此清晰得察覺到這場陰謀其實是沖著自己來的實感。

救了自己一命的林晚眠,給他過一碗熱飯吃的德良法尊……

這個世界上,對他有恩的人並不多。

短短半年時間,他被迫重逢了兩個。

“你怎麽了?”言翊皺眉。

在他的印象裏謝明心情不好的時候沒什麽特別的表現,最多的,便是面無表情,周身的氣場也會降下來,像是隨時都要拔劍對著遠處的山峰來上幾劍。

只是這個空間小了點,不夠他這麽造作。

“……沒有。”謝明起身,笑著道,“就是覺得這和尚有些眼熟,但我又想不起來在哪裏見到過。”

言翊楞了楞,如果他記得沒錯,之前遇到林晚眠的時候,謝明也說了同樣的話。

他心裏的話沖到喉頭又咽了下去,只是將這人按著的力道放小了點。

窄小的空間忽然變得有些安靜,就連和嘶吼聲都小下來。

“你說……”好半天,謝明開口,“這一切是不是都是沖著我來的,就連我的覆生都是——”

“不是的。”言翊猛然打斷。

而許是知道自己的失態,他又將聲音放小了一點:“你的覆生不是……”

謝明看向言翊。

他其實也有很多問題想問。

比如引魂陣他是如何建立,這些年維持引魂陣需要的龐大力量又是從哪裏來的。

但也不知道為什麽,他竟有些問不出口。

他似乎是在為他想問的問題感到害怕。

“出去吧。”謝明說。

言翊道:“好。”

竟是都不願意再說這個話題。

言翊:“那這人要怎麽處理?”

謝明深呼吸一口,冷冷道:“扔在這裏,別打草驚蛇。”

言翊想了想:“好。”

這空間雖小,但角落裏尚有食物碎屑,想必會有人給這個怪物送吃食。

現在將其殺之還是為時過早。

而二人已經見到了落書巷的真面目,現在已經不屬於落書巷裏其中任何一個陣法裏。若是要回去,還得跟著之前散發出的煞氣走。

煞氣沒了儲存容器,定然回去其他同樣有煞氣的地方。

只要跟著這些煞氣走,便能不知不覺走進虛假的落書巷裏面,再次站在那些陣法之上。

謝明倒也沒什麽別的目的,只是……把這幕後之人揪出來就行。

揪出來,殺之。

神魂俱滅。

兩人順著那煞氣的痕跡走,沒過一會,便又看到了那熟悉的窄道。而再回頭看時,古墓的身影也消失得無影無蹤。

這是又入了陣了。

這道實在是窄,容下一個大男人已經是有些勉強,若是兩個人,那便只能兩個都側著才行。

不過這道雖窄但直,兩個人並排站不下,但分開可以。

“……”言翊抿唇,盯著眼前即將和自己挨在一起的臉,“你非要和我這樣面對面貼著站在一起嗎?”

“是啊。”謝明眨眨眼睛,“我害怕啊,當然得貼著你。”

末了,他又笑:“而且你是不是有什麽玩意兒抵著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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